極目新聞記者 李楊

連日來，對柬埔寨“血奴”事件的報道，讓西哈努克港（西港）再次進入國人的視野。在這座柬埔寨城市，蘇州小伙李林鵬（化名）被“網投”園區里的詐騙公司多次轉賣，因他不肯參與詐騙，最后被人定期抽血，生命垂危。

極目新聞記者采訪了解到，2016年后，隨著經濟開放政策的實施，西港這座人口僅8萬的海濱小城市，成了眾多“掘金者”趨之若鶩之地。但此后在禁賭令和新冠肺炎疫情的雙重打擊下，這座小城又逐漸走向衰敗。

柬埔寨的經濟特區

2018年，云南人張家瑋在朋友的介紹下來到柬埔寨西港。那時，經濟特區西港在大家眼里遍地都是機遇。“土地早上一個價，下午可能翻一倍。”張家瑋說。

一時間，大量資金和人員涌向這座東南亞海濱小城，這其中包括公眾號“西港日記”的作者大弟（網名），一名希望尋求突破的前互聯網從業者。在大弟的印象中，2019年的西港就是一個大工地，“城市很小，基礎設施非常差，路面都坑坑洼洼，小轎車完全不能行走。”但大弟很久都沒見過這么熱火朝天的景象，這讓他感到興奮，“在這里，每個人都很忙，每個人眼里都放著光，真的是每天都在掙錢。”

他說，當時，中國人形成了獨立的圈子，中國人基本只做中國人的生意。中國人開個飯店，客人可能大部分都是同胞。

“博彩天堂”遭遇禁賭令

最初，大弟也以為這些繁榮是真實的，期待著柬埔寨“小深圳”的騰飛。而隨著園區一個個蓋起來，大弟才看到火熱經濟后的隱憂。

“園區里面基本是‘網投’公司。”大弟說，西港雖然面積不大，但賭場不少。據2019年數據，柬埔寨有160多家持牌賭場，其中91家集中在西港。

“西港線下賭場和網絡線上賭博盛行，所以就有很多人到這邊做這些網絡公司，從事這個產業。”在西港打拼了5年的啊和（化名）告訴極目新聞記者。

“在西港，隨處可見賭場的廣告。”來自廣西的張航（化名）曾經跟著同鄉在柬埔寨做房地產生意，他眼見有人接觸賭博，把在西港的所有收入輸得精光，最后甚至把家人打過來的回家路費也輸掉。張航表示，賭場是西港裝修最豪華、環境最好的地方，除了在賭場賭博，許多人都在賭場社交，“不少人因為精神空虛或他人引誘而走向了賭博，又因為賭博走向深淵。”

2019年8月18日，柬埔寨發布針對非法網絡賭博（行話稱“網投”）的禁賭令，西港的“網投”業墜入寒冬。“但非法網上賭博沒有銷聲匿跡，仍有一些公司偷偷在做。”張航表示。

惡性案件頻發

連日來，國內媒體報道了包括“血奴”、綁架勒索、槍殺案在內的發生在西港的多起惡性案件。而在當地不少人看來，這類新聞在西港早已見怪不怪。“近期我知道的綁架案就有五六起，大家都人心惶惶。”張航說。

大弟經營的公眾號“西港日記”有6萬多粉絲，大多都是在柬埔寨的華人。他的公眾號里，對于這類惡性事件有不少報道。

啊和也表示，當地惡性事件多發，讓他這個待了5年的“老西港”也快堅持不下去了，“我認識的一個人，她也是被綁架勒索，可綁匪在她眼皮底下被釋放了。”

張家瑋則認為，只要你不接觸灰色地帶，在西港就是安全的。他表示，從2018年到西港，他和身邊的認識的人未接觸灰色地帶，便沒有遭遇過危險，“不要越過那條線，你不碰它，它就不會來找你。”

資金浪潮退去

2019年8月18日“禁賭令”頒布后，涌向西港的資金浪潮開始退去。

“整個西港的市場，尤其是房地產土地交易的市場，以及一些正在建設的項目，一夜之間就停了。”大弟表示，他看到一餐館老板已經談好了一個店，付了5萬美元定金，說不做就不做了；還有一個包工頭宿舍樓都建好了，租出去了，但一下子黃了。

從那時起，他的思想發生了深刻的轉變，開始意識到，此前西港繁榮的泡沫背后，有博彩業在推波助瀾。

2020年新冠疫情到來，加速當地資金和人員外流，外國人減少。“疫情來了以后，航班熔斷，資金也只在閉環里流動。”張家瑋說。

“目前還留在西港的，大多是在西港有固定資產的，或者因為疫情原因滯留在西港的。”張家瑋就屬于前者，他手中還有物業，但租金的迅速下跌讓他目前的收入只能勉強維持不虧本。

自疫情發生后，為幫助在柬埔寨的中國人，張家瑋和同伴成立了柬埔寨華人慈善互助協會，主要是針對中國人的一些重大疾病的救助，“只要他是合法的在柬華人，達到我們救助標準的，我們都會幫助。”張家瑋仍然看好西港未來的發展，他期待著疫情結束后，西港重新煥發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