券商投行員工稱，“今年沒那么忙，擔心收入和失業”，內部爭搶項目激烈;券商兩極分化，很多小券商業績“腰斬”。
立冬了，北方部分地區的低溫已降至0℃以下，而券商業凈利潤與總營收同比增幅也進入“零下”階段，大部分券商凈利潤與總營收同比負增長。記者選取作為樣本的34家上市券商，總體來看，2018年前三季度實現總營收1845.55億元，同比-12.3%，歸母凈利潤478.23億元，同比-32.9%。
而10月份也并未好轉。已有33家A股上市券商披露了2018年10月份(母公司，下同)經營數據。據中原證券研報數據統計，在剔除不可比數據后，33家上市券商10月份合并營業收入為101.19億元，環比下跌39.11%，同比下跌47.25%。合并凈利潤則達24.82億元，環比減少7.98%，同比下跌66.97%。
今年沒那么忙，
擔心收入和失業，內部爭項目
晚上8點，金融街某券商的辦公室還一如既往地燈火通明，項目組的同事記不起來連續多少天加班到十點以后。
角落里堆著幾天前被買回來的幾箱方便食品，有幾箱已經幾乎見了底。
記者見到了出差兩個月剛剛回來的賈明(化名)，他正忙于東北某地區一腸衣制作企業IPO上市項目。“這次準備的還比較充分，(IPO)過會應該問題不大。”工作時間不長，但已經經歷過IPO過會未成功案例的賈明一臉疲憊。
“現在IPO審核嚴了，項目比以前難做一些，工作本身比較繁重。”賈明向記者透露，“但還好我們這個職業是三年不開張，開張吃三年，這次的項目如果成功批下來，獎金可以分到不少”。
據報道，今年1-9月證監會發審委共審核了159家企業的首發申請，其中88家獲通過，過會率55.35%，這一比例創十年同期新低。
“各方面壓力都很大的，前兩天同事才去植了發。”賈明玩笑說。
從券商的三季報具體業務看，信用業務、經紀業務、投行業務、自營業務近乎全面下滑。在“最嚴發審委”下，IPO過會率的下降，也直接影響到投行業務收入。
截至9月30日，有券商在IPO保薦業務上甚至顆粒無收。即便是上年整年中上會IPO項目35個的廣發證券，也僅斬獲13個項目。
某排名靠前的券商投行部門工作人員劉星(化名)介紹，投行股權類的業務現在整體都不太好做，一方面是監管的要求提升了，對企業的利潤規模和規范程度都有了更高的要求，另一方，經濟形勢整體不好，企業的經營也會面臨很大的壓力，尤其是很多中小企業，難以達到IPO的要求，一般的融資也有一定的困難。
另外一家券商投行部門的吳冬也持有類似意見，“投行業務歷來就跟好做扯不上關系，作為一個純乙方(證券投行)，地位相對比較低。保薦未過會是常見情況，原因太多，具體可以看看每次發審會會后的披露文件，個人來看，根本原因在于公司質地。”
吳冬對新京報記者訴苦，困難從證券公司內部到客戶再到證監局，可以說方方面面都是困難，考驗業務能力、溝通協調能力和“加班能力”。
而在整體投行業務下滑的行情下的工作狀態，劉星說，“工作會相對沒那么忙，但是心理壓力會比較大，一方面是擔心收入，一方面是擔心可能會失業。”
從事債券發行承銷崗的孫源(化名)也稱，“壓力都很大，但不同職位的壓力也體現在不同方面。券商大部分時間做的是乙方業務，需要緊跟市場動態，及時抓到客戶資源。與此同時，公司內部的團隊競爭也是很白熱化，經常兩個團隊為一個項目爭得面紅耳赤”。
孫源已感到壓力，另外一個團隊領導多次給他電話，要求他將某客戶的相關信息轉到該團隊負責人手里。“這個客戶是我自己聯系上的，之前與我們單位并沒有聯系，現在要我放手，肯定不可以，沒有客戶就等于是沒有業績”，孫源感慨，“頂著壓力也不能放手啊”。
不僅是業務開展上的壓力，他們告訴記者，事實上，收入問題也對他們造成困擾。
“債券發行承銷崗位，工資收入較其他崗位具有一定靈活性，銷售很多時候看業績，固定工資其實不高。同理，很多業務團隊也是看效益來定獎金。幾萬到上百萬浮動都是很常見的。”孫源說，“而且現在券商獎金發放機制是壓著一半左右的獎金分成未來三年發，再加上扣掉的個稅，其實到手的工資，真沒有想象那么高。”
券商兩極分化：
很多小券商業績“腰斬”
雖然整體來看，券商行業整體業績下滑，然而排名靠前的龍頭券商相較于小券商而言，在“寒冬”中的“御寒”能力明顯更強，業績下滑程度更小。
以2018年前三季度總營收排名前五的上市券商：中信證券、國泰君安、華泰證券、廣發證券與海通證券為例。僅這五家券商，就累計實現凈利潤264.33億元，占全部34家券商總營收的55.27%，占去大半壁江山;而從下滑幅度來看，這5家券商的凈利潤同比下降22.3%，遠低于全部34家券商的同比降幅(32.9%)。
單獨來看，排名前五的券商三季度凈利潤降幅除國泰君安的22%外，其余4家均在10%以下。但規模較小的券商中，凈利潤降幅基本處于40%-80%之間，其中，太平洋證券的凈利潤降幅甚至高達304%。
孫源稱，“其實市場不好時更是體現出一個團隊戰斗力的時候，現在券商的發展趨勢就是大機構更強，小機構自然消亡。大機構牌照齊全，業務廣，人才集中，越做越強。小機構很難拿到新發牌照，做業務束手束腳，而且業務量很少，人才慢慢流失”。
對于自營業務來說，整體來看，34家券商累計實現自營業務收入479億元，同比減少約20.6%。具體來看，排名靠前的券商自營業務收入增速綜合來看優于資源較少的中小型券商。申萬宏源非銀團隊分析師指出，股指下行下權益類投資業績承壓較重，上市券商普遍加大固定收益類投資配置。
經紀業務也呈現出下滑的形勢，據新京報記者不完全統計，2018年前三季度，樣本券商的經紀業務收入總計446.5億元，同比下滑約16.8%。有評論稱，券商經紀業務下滑的主因在于成交額的下降。
雖然經紀業務下滑，但大券商依然在擴張。以中信證券為例，即使其經紀業務同比減少23.6%，但其下屬的中信證券(山東)仍然在濟南布局增設營業廳。
為應對市場的不景氣，政府對券商的補貼金額也有所上升，以提升御寒能力。縱覽34家券商的三季報，記者發現，大部分券商都曾接受政府補貼，且部分券商接受補助的金額大幅增加。
如華西證券，2018年前三季度的營業外收入為1755.56萬元，同比增幅達275.24%，而據華西證券的財務數據變動說明，這筆營業外收入來自于政府補助收入和子公司華西銀峰收到違約金，數據顯示，這筆營業外收入中，政府補貼金額達到1462.85萬元。長江證券的三季報中顯示，2018年前三季度，政府提供給公司總部及分支機構、子公司的補助金高達4040.66萬元。
減薪不斷有員工跳槽，
依然是畢業生的“香餑餑”
業績下滑也再一次拉升了降薪裁員與人才流失問題的話題熱度。記者發現，不少券商的三季報中有關于應付職工薪酬這一指標的降幅非常明顯。據Wind統計，廣發證券去年三季報應付職工薪酬是62.73億元，今年三季報這一數據是50.68億元。國信證券去年三季報應付職工薪酬是40.35億元，今年三季報這一數據是32.04億元。不過中信證券應付職工薪酬同比增長。
來自于某券商營業部工作人員小賈則告訴記者，今年市場不好做，A股市場低迷，他所在的營業部今年下半年以來已有離職的情況出現。小賈表示，通俗地講，他們的工資很大的一部分來自于“拉到客戶”后的提成，所以股市低迷，他們的很多業務不好開展，據他透露，有員工僅能拿到基本工資，甚至還會因為業績不達標，扣薪導致基本工資都拿不到。
某排名靠前券商北京營業部的小劉表示，因基本工資微薄、五險一金繳納比例偏低、提成收入沒有保障，據她的了解，她身邊已經有同事報名公務員考試，計劃辭職、轉行。
談到關于離職或轉行的問題，吳冬認為，不論是券商還是其他行業，個人待遇和公司、部門的盈利情況肯定是息息相關的。他認為，投行人員流動性是相對較強的，去處大致是PE、其他券商、企業和個人創業。他個人來說，暫不考慮轉行和跳槽。
雖然券商行業不景氣，裁員減薪時有傳出，但對于本輪秋招的新畢業生來說，券商依然是一個“香餑餑”。
2019年畢業的南開大學研究生李一一(化名)告訴新京報記者，她參加了多場招聘會，有校內的，也有非本校的招聘會，“第一選擇肯定還是去券商了，具體的崗位的話，更傾向于研究所，銀行的資管部門也會被考慮，但是自己還是更想去券商一點”，在被問及選擇的原因時，李一一告訴記者，“最重要的原因還是收入比較高吧”。
已經在券商固收部門工作一年的孫源(化名)告訴記者，排名靠前的多家券商在薪資上面與其他工作相比看起來比較“大方”，據他了解，有券商給應屆生提供的月收入高達2萬左右，而他所在的公司，給應屆生提供的稅后月收入在1萬左右，“其實我們在券商行業里，工資算給的比較少的，但是相對于應屆生能找到大多數的工作的工資來說，已經屬于前列，所以應屆生希望到券商工作也是可以理解的，一年前我找工作的時候也是這么想的”。
對于未來，初入券商投行工作的小劉說：“工作前景還行吧，職業階段初期學習為主，寒冬能不能過誰也不好說，只能說希望能平穩度過。”
對于這一話題，仍有不同的聲音，上述券商工作人員劉星認為，是否能平穩度過寒冬得看寒冬持續的時間有多長，若長時間在寒冬中，估計很多人是挨不到春天的吧。但他同時表示，只要經濟形勢好轉，行情好轉，雖然可能再也回不到曾經的輝煌時代了，但相信這依然還是一份相對有前景的工作。
記者從多家券商的秋招信息中發現，與以往相比，信息技術崗位在券商的2019年校招中更受重視，例如，在申萬宏源的招聘信息中顯示，其總部信息技術崗共計劃招聘15人，并且學歷要求為本科及以上學歷。
東莞證券則直接將2019年校招的主題定位為“當金融邂逅科技”。東莞證券面向計算機、軟件工程、信息、通信、數學等相關專業，招聘6個信息技術方面的崗位，包括來應用軟件開發、信息安全、數據庫管理、互聯網軟件開發等，招聘人數高達48人。
廣發證券則特別推出了金融科技專場，為智能應用研發工程師、區塊鏈軟件研發工程師、運維開發工程師等14個信息技術部崗位招聘應屆畢業生，與申萬宏源、東莞證券相比，廣發證券在崗位要求上更為嚴格，在其招聘啟事的崗位要求第一條中就赫然顯示，報考人員需滿足全日制碩士研究生(含)以上學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