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好，我是做營養俱樂部創業項目的，能加您微信嗎?”近日，多位人士向中新經緯客戶端反映，在地鐵、商場中都曾被如此“搭訕”過。“有時幾站地鐵的工夫就能遇到好幾個。”北京市民李先生說。

這所謂的創業項目到底是什么?中新經緯客戶端在走訪后發現，這個創業項目與直銷巨頭康寶萊有關。商務部直銷行業管理系統信息顯示，康寶萊(中國)保健品有限公司于2007年獲批直銷經營許可證，直銷服務網點611個，在冊培訓員185人，產品包括營養蛋白粉、維生素含片、燃脂美維康寶片等。

康寶萊年報顯示，2018年其在中國的凈銷售額為10.1億美元，比2017年提升約13.7%。不過在業績高歌猛進的同時，其背后卻面臨因違法直銷而帶來的巨額罰單，同時其獎金制度也被質疑涉嫌傳銷。

買夠3.3萬元產品，得30%銷售獎金

中新經緯客戶端來到位于北京國貿附近的一家康寶萊營養俱樂部，該俱樂部在一棟辦公樓內部，店鋪名稱沒有任何“康寶萊”字樣。店內銷售人員告訴中新經緯客戶端，所有的康寶萊營養俱樂部名稱均不會出現“康寶萊”字樣，店鋪名稱都是按照店主個人喜好取，銷售人員均被稱為“營養老師”。

這些所謂的營養俱樂部，主要用于康寶萊銷售人員舉辦產品推廣活動和約見客戶，一般位于各鬧市區寫字樓內。俱樂部具體地址不公開發布，只有詢問地推人員后才能得知。

康寶萊營養俱樂部門店內部 中新經緯 穆白 攝

營養俱樂部內基本每天都會有產品推廣活動，由店長向前來了解情況的顧客進行“逆襲”經驗的分享，同時提供各種康寶萊產品的免費品嘗。在短短一個小時的時間里，俱樂部中陸續有近十個人前來聽“分享”，其中包括已成為店鋪會員的消費者。

店內一位營養老師告訴中新經緯客戶端，“我們就賺兩部分錢，一部分是公司給我們的月銷售額的30%，另一部分是直接合作伙伴銷售業績的分成。”有業內人士稱，這里所說的“直接合作伙伴”，就是各自所發展的銷售人員，也就是俗稱的“下線”。

“如果想成為我們高收益的一級經銷商，必須要先在‘老師’那買夠3.3萬的產品才可以，在誰那里買產品往后做營養老師就是誰的直接合作伙伴。”該營養老師說。

康寶萊營養老師朋友圈截圖

《禁止傳銷條例》第二章第七條中明確規定，組織者或者經營者通過發展人員，要求被發展人員發展其他人員加入，對發展的人員以其直接或者間接滾動發展的人員數量為依據計算和給付報酬，牟取非法利益的;組織者或者經營者通過發展人員，要求被發展人員發展其他人員加入，形成上下線關系，并以下線的銷售業績為依據計算和給付上線報酬，牟取非法利益的，均為傳銷行為。

上海漢盛律師事務所高級合伙人李旻對中新經緯客戶端表示，《禁止傳銷條例》中涉及的傳銷概念是指“層壓式推銷”，又稱“金字塔式推銷”。其運作依靠的是會員數目的指數級增長，通過拉人頭來獲取高額收益。但后進入的會員會面臨發展不到人，因此這種方式不可能持久。

李旻進一步解釋說，由于非法傳銷具有一定的混淆性，雖然直銷企業需要取得行政許可，但并非有許可的直銷企業的所有行為均合法。“直銷與傳銷的主要區別在于，收益方式不同。直銷靠的是將產品賣給消費者的收入，而傳銷的主要收入來源為賣產品給自己的代理，并且讓代理不斷發展下線和下線的下線。”李旻說。

北京師范大學刑事法律科學研究院副教授、北京京都律師事務所律師印波表示，團隊計酬(多層次銷售)相比單層次直銷本身就具有巨大的魅力。從長遠看，團隊計酬模式是一個具備可行性與可持續發展性的新型商業模式，但是目前只是具備了發展的雛形，容易被別有用心之人加以利用。

曾因違法直銷遭處罰

2018年3月，有媒體報道，康寶萊中國因違法直銷被河南省鄭州市二七區工商質監局查處，罰沒金額573萬元。

據悉，二七區工商質監局自2017年7月成立專案組后，經過多次的調查取證，發現并掌握了康寶萊河南分公司在河南區域涉嫌違反《直銷管理條例》規定的違法線索，最終提取了其河南區域直銷員4199人的購貨清單，共計兩萬余份關鍵證據材料。整個案件歷時6個月，是鄭州市工商局成立以來查辦的最大案件。2018年3月1日，康寶萊中國調整了直銷產品，減少了14項產品，并注銷了125名直銷培訓員。

在2018年度報告中，康寶萊特意說明：“與傳統商業模式相比，我們在中國的商業模式具有獨特的特點，以確保符合中國的法規。我們通過獨立服務供應商、銷售代表及銷售人員向客戶銷售產品，并在必要時通過公司運營的零售平臺進行銷售。”在前瞻性陳述中，康寶萊也聲明“我們無法獲得或維持我們在中國及其他地方的直銷業務所需的牌照”。

2018年6月，一位自稱康寶萊前終極服務提供商的人員撰寫的文章引起了關注。作者“夢夢”稱，她被一位銷售以“實現財富自由”等說辭打動，加入了康寶萊直銷，然而期間的某次銷售會議曾被當地執法部門定義為傳銷。

夢夢在文章中解釋道，在她加入康寶萊時上線曾說明，如果業績到達一定數目，則上線可以拿到五層下線的抽成。例如：考核中級需要三個月每個月個人完成2500點，同時保持市場業績(前三代/每完成500點算一代)不低于2萬點;考核高級需要三個月每個月個人完成2500點，同時保持市場業績(前三代/ABCDE中業績完成500點以上算一代)不低于8萬點。

2014年，《法治周末》報道稱，康寶萊被質疑涉嫌傳銷，一些參與過康寶萊直銷的部分中國直銷員站出來指責康寶萊模式讓他們血本無歸。另據外媒2014年報道稱，康寶萊在華業務模式非常復雜，多次受到“金字塔傳銷”的指控。因被指控傳銷，美國聯邦貿易委員會對康寶萊啟動了民事調查，隨后康寶萊股票暴跌超過8%。

2016年7月，美國聯邦貿易委員會同意康寶萊支付2億美元了結指控，要求康寶萊對一些不合理的經營條款進行更改，如不得為招募分銷人員而設定獎勵，不得對分銷者的潛力和可能獲得的收入進行誤導。